柳玉玉說, 郝曉鳳既然選擇留下戚澤和戚妄兩個，就代表她還沒放棄戚有糧，這次這麽做，賭氣的成分更多的。

“我估摸著二嬸是因為不想給小姑置辦嫁妝, 所以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們兩口子鬧成這個樣子, 我們也肯定不好意思再找她要嫁妝……”

柳玉玉覺得郝曉鳳和戚有糧二人離婚的可能性不大,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已經二十年了, 孩子都生了兩個, 這麽多年來, 郝曉鳳能不知道戚有糧是什麽性格嗎？

那麽多年都忍過來了，沒道理兩個孩子都大了, 眼瞅著要享福了, 這個時候郝曉鳳卻把婚給離了, 這種事情說出去定然會讓人笑話的, 柳玉玉思來想去, 還是覺得這是郝曉鳳下的一個套。

“侄媳婦, 你是城裏來的知青, 你最是聰明不過了, 你告訴二叔, 你說的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她只是因為不舍得給嫁妝才會如此的嗎？”

眼瞅著戚有糧就這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滿眼都是祈求之色，柳玉玉可不敢做保證, 她趕忙搖頭說道。

“二叔, 我也不過只是說出自己的猜測而已, 二嬸兒跟你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 她是什麽樣的性格你應該最清楚的，究竟是不是這樣打算的，你肯定明白。”

柳玉玉輕飄飄地問題推給了戚有糧，反正她只是提出一個可能罷了，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哪裏能做保證？

戚有糧面上的神情變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柳玉玉的話。

他想相信柳玉玉的話，但是潛意識裏又覺得，郝曉鳳這次是來真的，在自己沒有辦法判斷的時候，戚有糧便迫切地需要其他人的認同，他需要其他人告訴他，郝曉鳳並不是真的想要跟他離婚，只是因為他做的那些事情對他失望了，又或者是因為嫁妝的事情想要拿捏他，所以才拿離婚這種事情嚇唬他的。

戚有福和王招娣二人聰明地沒有開口，生怕這把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而戚有美一想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嫁妝就這麽被二嫂給吞了，她心裏面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湧，眼見著戚有糧仍舊是一副糾結模樣，戚有美氣得大聲說道。

“二哥，就連玉玉都看明白的事情，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二嫂向來小氣，你往家拿個什麽東西，二嫂的臉都恨不能耷拉到地上去，這次肯定跟過去一樣，她就是不想讓你為咱們家做貢獻。”

戚有美是戚有糧最疼愛的妹妹，她這麽一說，戚有糧便信了個十成十。

是啊，郝曉鳳向來小氣，這次肯定是因為花錢太多，所以才舍不得的，之前她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基本上全都是圍繞著錢打轉。

小妹的嫁妝還沒著落，戚家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一家子全得靠著他才成，戚有糧不能任由著郝曉鳳吞了小妹的嫁妝。

“我明白了，小妹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心裏頭有數，我跟你保證，我絕對會讓你風風光光嫁出去的！”

雖然已經打了離婚證，但是在戚有糧的心裏頭，現在的郝曉鳳仍舊是他的媳婦兒，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看穿了郝曉鳳在想些什麽，那他自然不能讓郝曉鳳太得意了。

戚有美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譏諷回去：“後天我就要嫁出去了，是你親口承諾要給我帶上三轉一響嫁出門去，現在我屋裏頭就只剩下一些破被子破褥子了，到時候我是丟人現眼出嫁，還是風風光光嫁出去，那就全看你了。”

說完這番話後，戚有美直接轉身回了房間，而王翠芬則滿臉失望地看了自己的二兒子一眼，她搖了搖頭，什麽話都沒說，就這麽跟著戚有美一起離開了。

接下來老大一家，還有戚順年他們一家陸續離開，堂屋裏面就只剩下了戚阿大和戚有糧兩個人。

戚家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戚有糧離婚的事情，但是卻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放在心上，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出苦肉計，是戚有糧和郝曉鳳商量好的，他們鬧這麽一通，就是為了躲避置給戚有美辦嫁妝這事兒。

既然戚有糧當初自己答應了，那就沒有理由繼續推三阻四，不管用什麽法子，嫁妝他肯定是要補上的。

眼看著大家都不搭理自己了，戚有糧心裏面慌得厲害，眼瞅著戚阿大也要走，戚有糧趕忙開口說道。

“爹，你別走成不成……我現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爹你幫幫我……”

戚阿大看了戚有糧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這是你自己的家事兒，我管不著。你都已經四十歲的人了，自己婆娘都處理不明白，你讓我能幫你什麽？反正你小妹的未來就系在你身上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丟下這句話之後，戚阿大便離開了，偌大的堂屋裏面就只剩下了戚阿大一個人。

戚有糧呆呆地坐在那裏，腦子裏浮現出了剛剛父母還有哥哥妹妹看著他時那充斥著濃濃失望之意的眼神，戚有糧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感覺像是被什麽人抓住了似的，疼得戚有糧渾身遏制不住地抽搐起來。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讓家裏人高看他一眼，他不能讓一切就這麽毀了，所有人都跟他說，郝曉鳳並不是真的想要跟他離婚，她其實就是為了拿捏住他，就是為了不想給小妹張羅嫁妝……

想到這裏，戚有糧站了起來，他的臉色黑得嚇人，呼哧呼哧喘了好一會兒之後，方才大步離開了這裏。

等到戚有糧離開之後，戚家的人才從屋子裏頭出來。

柳玉玉憂心忡忡地看著戚有糧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二叔這麽沖動地找過去，會不會出什麽事情啊？”

戚阿大沒好氣地說道：“出事兒？能出什麽事情？連自己婆娘都管不住的男人，能有什麽大本事？”

柳玉玉聽到這話便低下頭去，不再開口了，而戚有福和自己的媳婦在這種時候肯定不會開口說話的，至於王翠芬和戚有美，他們又怎麽會為戚有糧說話？

戚家人是真不覺得郝曉鳳能有那個膽子離婚，相反的，他們都覺得郝曉鳳是在拿喬，用離婚來威脅戚有糧。

或者正確來說，她是用離婚來威脅戚家人，郝曉鳳估計就是想讓戚家人看看，如果讓他們兩口子繼續拿嫁妝的話，他們肯定就過不下去了。

不過郝曉鳳這一招可是真走錯了，她還真是天真，以為他們家人會她他這種拙劣的手段騙到。

他們辛辛苦苦養大戚有糧，不是為了讓郝家人占便宜拿好處的，戚有糧身為哥哥，就該為了自己妹妹置辦嫁妝！

*****

晚上的時候，郝曉龍不放心，又到了郝曉鳳家一趟。

用郝曉龍的話來說，就是戚家人的腦子都有些不正常，下午痛痛快快地答應了離婚，誰知道晚上會不會殺個回馬槍？戚澤和戚妄雖然都是半大小子了，可是戚有糧是他們的親爹，真有啥事兒，他們還真能對戚有糧動手不成？

郝曉鳳一開始還覺得自哥哥是小題大做了，她跟戚有糧都辦理了離婚手續，戚有糧哪裏敢再跑上門來？

但是這到底是郝曉龍關心她這個妹妹，郝曉鳳又怎麽能不記著這份恩情呢？

到了天黑下來的時候，戚有糧果然找上門來了，他將郝家的門拍得震天響，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想跟郝曉鳳離婚，他說他知道郝曉鳳是不想給戚有美置辦那麽多嫁妝，如果郝曉鳳真不願意改主意的話，那他也可以退一步，嫁妝的規格可以降低幾分……

郝曉鳳都要被戚有糧這厚顏無恥的模樣給氣著了，她剛想出去和戚有糧分辨，結果卻被郝曉龍和方艾文齊齊攔住了。

“鳳兒，你在家帶孩子，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辦，這個戚有糧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什麽叫如果不願意出全部的話，嫁妝規格可以降低幾分，戚有糧到現在都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以為郝曉鳳跟他離婚是玩呢。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糊塗蟲！要是不給他收拾住了，戚有糧估計還會一直糾纏不休。

郝曉鳳其實也不大想要見到戚有糧，見自家哥哥願意出面解決，她略微思考片刻，還是乖乖地聽郝曉龍的話。

“哥，那一切都交給你了。”

郝曉龍拍了拍郝曉鳳的胳膊，拉開門走了出去，很快門外就傳來了兩個人的爭執聲，過了沒一會兒功夫，爭執聲便越來越遠了。

戚妄和戚澤二人趁著郝曉鳳和方艾文沒註意到，偷偷地從家裏頭溜了出去。

二人是在距離筒子樓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裏找到郝曉龍和戚有糧的。

此時的郝曉龍已經把戚有糧一頓胖揍，打得他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戚有糧，你自以為是也要有個限度，真以為我們郝家沒人，能由著你欺負我妹妹？”

“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我兩個大外甥的份上，我今兒不會這麽輕易饒了你，趕緊給我滾蛋！要是再讓我聽到你找我妹妹，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就試試瞧！”

郝曉龍一邊揍人一邊放狠話，戚有糧被揍得哭爹喊娘，毫無還手之力。

看到自己親爹被打得四處亂竄，戚澤的身體動了動，似乎想要上去幫忙，但是他剛剛有所動作，卻被戚妄給攔住了。

“哥，這種事情輪不到咱們插手。”

聽到自家弟弟的聲音，戚澤生生地停下了腳步，他心裏面有些不痛快——就算戚有糧做了很多錯事兒，可到底是血濃於水，他是自己的父親，見他受罪，戚澤也有些不忍心。

不過很快他的那些不忍心，就被戚有糧接下來的話給撕扯得稀爛。

“大舅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這次還請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你打也打過了，這口氣兒應該消了，我求求你了，我妹子馬上就要嫁人了，她需要嫁妝……”

戚有糧就算被揍得鼻青臉腫都沒有離開，戚澤以為他是舍不得母親和他們兩兄弟，結果卻從戚有糧的口中聽到這麽一番話。

敢情他這樣低三下四，挨了這麽多打都不肯離開，只是為了想要給戚有美拿到嫁妝。

戚有美多重要啊，重要到為了她，他可以不要老婆孩子，甚至在拿了離婚證後還跑回來，挨著打也不跑，就是為了給她張羅嫁妝。

戚澤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戚妄有些擔心地看著戚澤。

“哥，你沒事兒吧？”

戚澤搖了搖頭：“我沒事。”

作者有話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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